第六章、真假嬴政
北风呼啸中,项少龙和荆俊两人无声无息地窜墙越壁,避过巡卫和哨岗,来
到朱姬楼外的花园里。荆俊留下把风,项少龙熟门熟路地来到二楼窗外,轻轻一
推,窗门应手而开。朱姬的声音在里面轻呼道:「是少龙吗?快进来!」项少龙
一个闪身穿窗入屋。
朱姬忙把窗门关上,转身挨着窗台,胸口不住起伏,显是心情紧张。房内只
有一盏暗弱的孤灯,由於放在窗台那边的一角,所以不虞会把两人的影子,反射
在窗纸上。灯火强调了朱姬右半边身体,左半边没在暗影里,使她玲珑浮凸的身
材,更具立体的感觉,诱人至极。房内燃着了火盆,温暖如春,所以朱姬的衣衫
虽单薄,她却仍是那麽舒慵适意。她美丽的媚眼像火炬般燃烧着,更具灼人的暖
意,一瞬不瞬地盯着项少龙,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也研究清楚的样子。
项少龙还是首次遇到这麽大胆野性,一点不怕男人的女人,心脏不由「霍霍
」跃动起来,表面却冷冷地和她对视着。这是个绝不简单的女人。朱姬樱唇轻启
道:「项少龙!我可以信任你吗?」项少龙微微一笑道:「看来夫人没有可以选
择的余地了!」
朱姬美目深注道:「就算我可以信任你,但你又凭什麽本事把我们母子带出
去。」项少龙暗忖我既然可潜到这里来,自然可把你们带出去,正要冲口说出来
,忽觉不对,改口道:「这正是我来找夫人商量的原因,因为我猜到赵穆必会把
所有人手集中在储君处。」
朱姬点头道:「你非常精明,难怪赵穆这麽忌惮你。每次他们说到你时,我
都很留心在听,没想到不韦竟找到了你,真的很好。」项少龙听她说吕不韦时,
像提到个陌生人似的,心中檩然,看来她是不会对任何男人忠诚的。男人在利用
她,她也在利用男人。皱眉道:「储君那面的情况如何?」
朱姬轻叹道:「除非你率领大军,攻破邯郸城,否则休想把他带走,自异人
郎君登基後,赵穆便调来二百名身手高强的武士,日夜不停轮班在大宅内陪守他
,外面又加建高墙,形成宅内有宅,并长期有一营近千人的禁卫军在守卫着,除
非你能化作鸟儿,否则休想潜进去见他。」项少龙听得眉头大皱,今天乌应元向
肖月潭说起质子府守卫森严,不但没有夸大,还把实情「夸小」了。
朱姬若无其事地淡然道:「而且就算把他救出去也没有用,赵穆乃用药的大
行家,给他喂了一种奇异的药物,必须定期服食解药,才可没事,若没解药吃,
不出十天便要毒发身亡。」项少龙整条脊骨都似结了冰的冰柱。我的妈啊!这就
是未来的秦始皇?今次真是前面有虎,後门有狼,进退两难。还以为救出她们母
子是举手之劳,自己真是太天真了。吁出一口凉气道:「这样扣着储君,除了用
为出气外,对赵人有什麽好处。」
朱姬淡淡道:「你也应听过赵穆的阴谋,故意以酒色把他变成废人,说真的
,赵穆恨不得把他送回去当秦王。但现在却不是时候,因为会便宜了吕不韦,你
明白了吗?」项少龙当然明白,吕不韦这麽急切把她们母子运返咸阳,就是要加
强与庄襄王的关系。这刻他终於发现当朱姬提到儿子时,只说「他」而没有任何
称呼或直叫他名字,语气冷淡得骇人,一时不禁迷惑起来。
朱姬忽然狠狠道:「这小子死了倒好,见到他我便无名火起了。」项少龙吃
了一惊,人谓虎毒不食子,朱姬为何会诅咒能令她成为王太后的宝贝儿子?朱姬
移了过来,挽起他的手,拉着他往秀榻走去,柔声道:「来!到榻上再说吧!」
项少龙一来已完全没有心情,二来刚和春盈诸女荒唐过後,虽然身体恢复如
常,但心情仍觉疲惫,三来紧记警戒,不可和这同时是吕不韦和庄襄王禁脔的女
人发生暧昧关系,骇然下反手抚着她道:「恐怕时地都不适合吧!」朱姬没好气
道:「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吗?只不过那些婢女奉命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我,躲在
榻上,安全得多了。」
项少龙心道原来误会了她,忙随她钻入帐内,立时芳香盈鼻。朱姬着他躺在
内侧,以锦被盖着两人,转身挤入他怀里,用力抱紧,小嘴凑到他耳旁轻轻道:
「奴家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,但要你先发毒誓,不可以告诉任何人,才可以
让你知道。唉!我也是别无选择,才不得不告诉你。我在这里不准踏出屋门半步
,又没有任何可信任的人。」项少龙心中大讶,什麽秘密须发毒誓不得外泄那麽
厉害呢?答道:「我项少龙一言九鼎,答应了人的话,绝不食言,夫人放心好了
。」
朱姬欣然道:「我知你是那种言必有信的人,可是奴家仍不放心,你便当迁
就人家吧!」美女软语相求,无奈下,项少龙只好发了个毒誓,同时心中暗笑,
项某人根本不信毒誓会应验,对我有什麽约束力呢?不过既然答应了,自亦不会
随便向人说出来。朱姬犹豫片晌,压低声音道:「他们软禁着的那孩子根本不是
我的儿子。」
项少龙差点失声惊呼。我的天啊!这究竟是什麽一回事?朱姬还未有机会再
说话,敲门声响,婢女在门外道:「夫人睡了吗?侯爷来了!」项少龙魂飞魄散
,正要跳起身来,朱姬一把将他按着,伸手往前在床饰处一按,项少龙躺处立即
变成活板,把他翻到床下的暗格去。瞬那间,项少龙由榻上温暖的被窝,变成躺
在有棉被垫底的床下暗格里,幸好还开有通气孔,不虞缺乏空气。
门打了开来,赵穆的声音道:「美人儿,本侯来探望你了!」朱姬答道:「
侯爷今天精神焕发,定是发生了令你高兴的事,奴家很替你开心呢!」
这时暗格内的项少龙正猜到身躺处必是郭开那「奸夫」的专用暗格,闻言亦
要赞朱姬很懂得对男人灌迷汤。接着他「感到」赵朱两人在榻沿坐下,还有亲嘴
声和朱姬令人销魂蚀骨「伊唔」喘息的声音。好一会後,赵穆笑道:「听说你的
吕郎派了图先到邯郸来救你,美人儿你高兴吗?」朱姬嗔道:「你还不知奴家的
心意吗?没有了你,什麽地方人家也不想去,而且这只是谣言罢了!谁会蠢得到
这里来送死?」
下面的项少龙心中叫绝,朱姬自是在偷听赵穆的口风。果然赵穆冷哼道:「
怎会是谣言,现在秦国旧臣正与吕不韦展开激烈斗争,要他负上毒杀先王的责任
。恐怕连你的庄襄王都护不了他。吕不韦死了,我自会把你们母子送回咸阳,那
时可不要把我忘记了。」赵穆虽没有说出来,但项少龙和朱姬都猜到消息定是来
自想扳倒吕不韦的秦朝权贵。
这秦朝外来人和本地权臣的斗争,可谓牵连广泛了。主战场在秦廷,副战场
却是在邯郸。原本很简单的事,竟变得复杂无比,尤其朱姬刚才说的话,更是出
人意表,石破天惊。朱姬大发娇嗔道:「不回去!不回去!人家绝不回去,由政
儿回去好了,我要留在这里和你厮守。」连下面的项少龙亦听得目定口呆,她怎
能说得这麽真实感人,若让她去到二十一世纪,必是演艺界的超级巨星。
赵穆完全受落,又亲起嘴来,夹杂着赵穆毛手毛脚时引起的衣服摩擦声,男
女的淫笑和呻吟声,下面的项少龙大叹倒楣。若两人在榻上欢好,他就更难受了
。这时他若要刺杀赵穆,确是易如反掌,但当然他不会蠢得那样做。
好的是赵穆谈兴未尽,停止了对朱姬的侵扰,道:「我今天这麽开心,是因
为赵雅那贱人终於还是落到我掌握里。她虽对项少龙死心塌地,但幸好我还有一
招杀手,就是令孝成王动以兄妹之情,加上用项少龙还有她的婢女家将性命要胁
,那到她不就范?」项少龙的心为之一沉,小昭她们真的被赵穆给控制住了,这
下要救出她们真的是困难重重。
朱姬故意道:「为何你整天都咬牙切齿提着那项少龙,他和奴家有什麽关系
呢?人家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。」赵穆怎知这狡妇在探他口风,又或根本不去防
范这失去了自由的美人儿,淡淡道:「怎会没有关系,乌家一直和吕不韦有联络
,项少龙是乌家的孙婿,吕不韦若来偷人,自须借助乌家的力量。项少龙最大的
缺点就是太重情义,只要跟他有过一段因缘的女人,即使是婢女都舍不下,何况
赵雅。只要她在我手上,项少龙必然会落入壳中。」顿了顿冷哼道:「项少龙落
到我手里,那时我会令他後悔了做人。我操他时,你得在旁看着!」
下面的项少龙听得咬牙切齿,恨不得扑出去把他杀了。朱姬当然知道项少龙
在听着,忍不住喘笑着道:「那个毛头小子怎斗得过你呢?他迟早总会落到你手
里,任你施为。」赵穆显是听得兴奋,道:「来!上榻吧!」
朱姬总算有点良心,不依道:「半夜三更来弄醒人家,累得人家肚子饿了,
那来得兴趣。」赵穆显是对她极为迷恋,忙召人去弄点心给朱姬吃,才满足地道
:「现在赵国没有人敢开罪我了,只等把乌家连根拔起,便不会再有人敢不看我
赵某人的脸色行事了。」
朱姬曲意奉承几句後,柔声道:「项少龙就算是再有床上本领,能令赵雅这
荡妇改性从他,但他定是不折不扣的蠢材,否则怎会想到跟侯爷这样的英雄人物
做对呢?」项少龙听了朱姬的挖苦之词,惟有苦笑。
赵穆那想得到其中有此转折,正正经经答道:「你错了!项少龙这小子不但
不蠢,还非常厉害,若不是我抓着赵雅这弱点,真是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呢。」
这时侍女来报,食物准备好了。赵穆和朱姬步出房外。此时不走,更待何时
。项少龙叫了声「谢天谢地」,一溜烟走了。
赵倩在榻上辗转反侧,怎样也无法入睡。没有了项少龙在身旁,她有种凄苦
无依的感觉。就在此时,帐幔忽给揭开,正要惊呼时,项少龙熟悉的声音道:「
倩儿!是少龙!」赵倩那想到夜深人静时爱郎会出现榻旁,狂喜下扑了过去,死
命把他搂着。项少龙脱掉靴子,搂着她钻入被窝里,先来个长吻,才低声道:「
赵雅已被赵王与赵穆监视控制着,小昭跟赵大他们都被调入宫中,我要尽快安排
让你离开,否则大家都性命难保。」
赵倩闻言惊道:「那你要怎麽办?」项少龙痛苦地道:「她自知跟小昭众人
均逃走无望,又怕我冒险救他,会害大家都离不开赵国,所以派了赵大来向我报
信。我现在方寸已乱,完全没有任何方法能救她们!」
赵倩沉默半晌,低声道:「雅姨有跟倩儿说过,她前半生荒唐无度,直到遇
见项郎才知道什麽是人生真正的快乐,也才真有活着的感觉。雅姨说,她曾害过
你一次,你原谅了她,她宁可死也不愿再害你一次,更不会让别的男人碰她。我
想雅姨一定会拚死保护项郎,而项郎也一定会回来接走她的。」
项少龙听得心中热潮澎湃,坚定地道:「我发誓,终有一天一定会将雅儿带
走,但现在你至紧要表现得若无其事,等我们的消息,否则雅儿的苦心就白费了
。」赵倩深情地献上香吻,柔情似水地道:「倩儿晓得了,我对你这新圣人有无
比的信心,知你定能领着倩儿和雅姨安然渡过劫难。」
项少龙临走前道:「你真舍得丢下父王,随我去接受茫不可测的命运吗?」
赵倩肯定地点头道:「只要能离开父王,倩儿什麽都不怕。人家有件事仍未告诉
你,就是娘死了後,倩儿的奶娘曾说了句骂赵穆的话,辗转传到父王那里,他便
立即赐奶娘毒酒,奶娘临死前握着我的手垂泪叮嘱:若有机会定要远离王宫,做
个平常人家的女儿也比做公主强多了。」
项少龙听得不胜感慨。他真的不明白王族人的心态,正如他并不明白孝成王
为何会为了赵穆而将自己亲人骨肉都不顾。
第七章、尔虞我诈
项少龙和荆俊回到乌府後,各自返回宿处。分手前,荆俊欲言又止。项少龙
知他心意,道:「白天不会有事的,你放心去上学吧!不过小心点,现在邯郸除
了乌府外,没有地方是安全的。」荆俊大喜道:「我是天生的猎人,不会那麽容
易成为猎物的。」
项少龙亦知他狡猾多智,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无双,所以并不担心。回到隐
龙居,众女均好梦正酣。项少龙虽疲倦欲死,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连串的事影
响得太厉害了,那能睡得着,灵机一触,就在房内妻妾榻旁依「三大杀式」卷上
的打坐方法,盘膝打坐运气,意与心会,心与神守,神与虚合,万念俱灭,竟无
意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两忘的境界。精神超离了肉身的羁绊,浑浑融融,回
醒过来时,天色大白,众女都起床了。
项少龙不理众女的惊讶,心中暗暗称奇,自己坐了至少有个把时辰,亦即两
个多小时,却像睡觉般似若合了合眼的工夫,盘交的双腿亦没有血气不畅的麻痹
感觉。在特种部队受训时,他也曾习过气功,以不同的站桩为主,却从没有这种
神清气爽的动人感觉。
吃早点时,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别周到,笑容灿烂甜美,故虽是严冬时份,仍
感春意迷人,心情转佳,充满了坚强的斗志。吻过众女後,他匆匆赶去找肖月潭
,後者仍拥美高卧,见他寻来,披上一件棉袍,便出来见他。这时肖月潭易容的
化装尽去,露出精瞿脸容,与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渊之别,颇有儒雅风流的气质
。
客气两句後,项少龙低声道:「图爷来赵的消息,已由贵国反对吕先生的人
漏了出来,传到赵王和赵穆耳里了。」肖月潭脸色微变,露出惊异不定的表情项
少龙续道:「但看来他们仍掌握不到图爷的所在。派人搜索,却是必然的了。」
肖月潭道:「我会使人警告图爷。少龙,图爷会很感激你的,这消息太重要
了。」项少龙这才知道肖月潭并不是孤身潜入邯郸,见到他对自己语气不同了,
心中好笑,道:「赵穆对储君的防范非常严密。」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话转赠给
他,连赵穆对嬴政下药一事亦不瞒他。
肖月潭今次真的脸色大变,默然无语。项少龙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
母子带回咸阳,对乌家如何撤往秦境并不热心。此刻听到真实的情况,始明白到
凭他们这些外来人,根本绝无可能救出朱姬母子,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术也不管
用。正如朱姬所说,除非破城攻入来,否则谁可把嬴政带走,带走了亦只是落得
毒发身亡的结局。
肖月潭深吸一口气道:「少龙在何处得到这些消息呢?」项少龙道:「赵穆
身旁有我的人,昨晚终有机会联络到朱姬夫人,是由她亲口说出来的。」
肖月潭也不得不佩服项少龙有办法,犹豫片晌後道:「少龙勿怪我直言,据
说赵王早怀疑乌家和我们吕大爷暗中有往来,现在图爷来赵的事又给泄露出来,
谁都猜到是要抢回她两母子,你们现在可说动弹不得,如何可以进行计画呢?」
项少龙胸有成竹地微笑道:「这问题我要明天才可答你,总之仍未到山穷水尽的
时候。先生可否先向图爷传话,若真想把储君母子带返咸阳,我们双方必须衷诚
合作才成。」
肖月潭知被项少龙识破了他们心意,老脸微红道:「这个当然——当然!嘿
!我会告知图爷的了。」又皱眉道:「赵穆用药之术,天下闻名,我们如何破解
呢?」
项少龙笑道:「明天我自有令先生满意的答案。」肖月潭见他容光焕发,神
态轻松,信心不由增加了几分,点头道:「看来我要亲自去见一趟图爷,最快也
要三、四天才可回来,希望少龙到时会有好消息见告。」
项少龙再和他密议一番後,才告辞离去,途中遇上来找他的陶方,後者精神
振奋,项少龙还以为那楚谍一天都捱不了,尽吐实情,岂知陶方只是道:「少龙
的方法真管用,只一晚他便崩溃了一半,只想睡觉,我看他捱不了多久,便要招
供了。」项少龙暗想这亦算好消息,这种手法虽不人道,总比伤残他的身体好一
点,再坚强的人,在这种情况下,也会变得软弱无比的。
陶方道:「少爷今早离城到牧场去了,会有多天不回来。」压低声音续道:
「他是去安排撤出赵国的事宜,十天后就是农牧节,我们例行有『祭地』的仪式
,由赵王亲到牧场主持,到时我们会把部份府眷送往早已预备好了的密处隐藏,
待将来风头过後,才把他们逐一送往秦国。」项少龙放下了点心事,以乌应元的
深谋远虑,他认为稳妥的事,绝不易出漏子。
陶方引着他往鸟氏??的大宅走去,边道:「当日我在桑林村遇到少龙时,
已知你必非池中之物,仍想不到你会有今天的成就。对了,老爷要见你呢!」乌
氏?在那会议的密室单独接见这孙女婿,开门见山道:「今天找个时间,让我为
你和芳儿举行简单的仪式,正式结为夫妇。」项少龙忙叩头感谢。对乌廷芳他已
生出深厚的感情,亦以有这麽一位娇妻感到欣悦。
乌氏?皱眉道:「我还以为你们这麽亲密,芳儿会很快有身孕,真是奇怪—
—」项少龙心中檩然,自己虽有想过这问题是否与他高潮时的电流有所关联,但
毕竟自己并不在乎,乌氏?道:「我要告诉你一件有关乌家生死的大事,这事连
陶方都不知道,只有我们乌家直系有限的几个人才晓得。」
项少龙愕然望着他。乌氏?肃容道:「举凡王侯府第,均有秘道供逃亡之用
,这事人人知晓,我们也不例外,有四条逃往府外的秘道,出口都是在城堡附近
,但对我们来说,只是作掩人耳目之用。」项少龙一对虎目立时亮了起来,又难
以置信地道:「难道竟有通往城外的秘道?」
乌氏?傲然道:「正是这样,这条通往城东外的秘道历时三代七十多年才建
成,长达三里,不知牺牲了多少乌家子弟的性命,只是通气口的布置,便费尽心
血,深藏地底十丈之下,挖井亦掘不到,是借一条地下河道建成,入口处在後山
一个密洞里,还要经後宅一条短地道才可到达,隐秘之极。」项少龙至此才明白
为何乌家父子,对逃出邯郸总像胸有成竹的样子。乌氏?道:「所以只要你有本
事把朱姬母子带来乌府,我们便有把握逃出去。」
项少龙大感振奋,信心倍增,最难解决的问题,忽然一下子解决了。乌氏?
旋又颓然道:「这条秘道很不好走,又闷又湿,我年青时走过一趟,便不再下去
,还希望永远都不须以之逃生,现在老了,更是难行哩!」项少龙道:「听陶公
说农牧节时,我们趁机送走一批人,爷爷你——」
乌氏?哂道:「若我也走了,孝成王那昏君不立刻采取行动才怪,谁都可以
走,但我却不能走。」项少龙闻言色变。乌氏?淡然一笑,颇有点末路穷途的意
味,柔声道:「这天下是属於你们年轻人的,我垂垂老矣,去日无多,再没有勇
气去面对处身秦国的新生活,也经不起逃亡的惊险和辛劳,所以我早和应元说了
,决定留在这里不走。」
项少龙剧震道:「赵王怎肯放过爷爷呢?」乌氏?哈哈一笑道:「谁要他放
过?我连皮都不留下一片给他寻到,我风光了一生,死後亦不想受辱人前。」
项少龙失声道:「爷爷!」他首次发自深心的对这胖老人生出敬意。
乌氏?洒脱地道:「莫作妇人孺子之态,我对你非常看重。凡成大事,必有
牺牲的人。孝成王想攻破我乌家城堡,必须付出惨痛代价。我真的高兴,到了这
等时刻,我仍有一批舍命相随的手下。」顿了顿再道:「你只要带走朱姬母子,
孝成王会立即来攻城,若没有人挡他们几日,你们怎能逃远?」再毅然道:「我
意已决,不必多言。」
项少龙知道难已改变他的心意,事实上他亦是求仁得仁。道:「秘道的事有
多少人知道?看来连廷芳都不晓得。」乌氏?道:「就是这样才能保密,放心吧
!知道这事的人都非常可靠,这几天见到乌卓,着他领你去探路,只要到得城外
,没有人比我们这些世代农牧的人更懂生存之道。」再冷哼一声道:「他不仁我
不义,孝成王这样对我,我就要他尝尝长平一役後最大的苦果,我要教他举国无
可用的战马,让他坐看赵国逐分逐寸的没落崩颓。」
看着乌氏?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厉芒,项少龙忽然明白到若一个人抱定必死之
心,实在是最可怕的。
项少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,策着纪才女赠送的爱骑疾风,来到夫人府,在内
厅见到了赵雅。面对玉人,虽近在咫尺,但项少龙已知府内已被赵穆派驻多人控
制监视,毫无空隙。小昭等诸女真的都不在府内,换上一批生面孔。赵雅仍是笑
靥如花,但项少龙知道她心中的凄苦,俩人都必须演戏给赵穆看,尤其痛苦的是
,明明触手可得的玉人,却必须任她被奸人控制着,真让项少龙想要大声狂喊。
赵雅看了他一眼,压抑着心中的悸动道:「少龙你今天特别神采飞扬,是否事情
有了新的进展?」跟着刻意压低音量道:「是否抓到赵穆的痛脚了?」
项少龙也配合地摇头道:「那有这麽容易!」赵雅道:「那是否朱姬母子方
面有了进展?」
项少龙装出苦恼的样子,紧锁双眉道:「她母子居处守卫森严,根本没有方
法闯入去,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她们母子一面?」赵雅则垂下头道:「让我想想
吧!」
项少龙知道她因面对自己心情动荡,演得毫不称职。正容道:「我昨夜想了
一晚,决定依晶王后的话,刺杀赵穆。」赵雅闻言一惊,剧震道:「少龙!」仰
起俏脸,一脸讶然望向他。
项少龙沉声道:「只要杀了赵穆,才有机会把朱姬母子劫走,我现在有一批
大约五百人的乌家死士,有能力对赵穆公开施袭,只要手脚乾净点,谁敢说我行
凶?」赵雅冷静下来後,心思一转後,激赏地看着他,项少龙知道她想到自己假
装落入了晶王后布下的圈套里,让赵穆与晶王后产生疑忌,又可引开赵穆的注意
,好从容布置,确是一着妙棋。
项少龙续道:「但什麽场合最适宜行动呢?」赵雅垂下头去掩住眼中的欣喜
,低声道:「十天后是农牧节,赵穆会随王兄到乌氏?城外的牧场举行祭祀仪式
,少龙务要小心才好。」项少龙朗声道:「不要对我那麽没有信心吧!我会把五
百人分作两批,一批埋伏途中,伏击你王兄和赵穆的座驾——」
赵雅故意惊叫声道:「什麽?你连王兄也要——」项少龙为骗得赵王和赵穆
入彀,不用假装的眼中也射出深刻的仇恨道:「你王兄这样在妮夫人一事上包庇
赵穆,不用说也因为他亦是罪魁祸首,这种奸恶之徒留在世上,雅儿迟早也会遭
他毒手,我绝容不得他继续伤害我心爱的女人!」
赵雅眼中泛起泪光,无限柔情地看着他,嘴里却配合地道:「那另一批人是
去攻打质子府抢人了,但你们怎样离城呢?」项少龙胸有成竹地道:「我会在城
西开凿一条通往城外的短地道,乌家在这方面有足够的人手和专材,保证神不知
鬼不觉,到时城外还会备有人马,走时分作十多路逃走,沿途又有预先设置好的
隐藏点,就算大军追来,亦难以找到我们,何况那时邯郸城因你王兄和赵穆之死
,群龙无首,必乱成一团,若让晶王后当权,她更不会热心追我们,这计画可说
万无一失,到时我再约定和你与倩儿碰头的时间地点好了。」
赵雅细细品量项少龙的话,若有所悟地道:「这样应该没有问题,雅儿会静
待项郎的消息,」项少龙随即站起来道:「来!让我们去看看倩儿。」
离开夫人府後,他感到极其无奈的痛苦。痛苦是他为了大局不得不让赵雅身
在虎穴,与赵穆这奸贼周旋,而更痛苦的是他知道赵雅是心甘情愿地为他牺牲。
在这强权淩驾一切的时代,他虽然几次由强权手中救回素女、舒儿与赵妮母子,
但这次却完全毫无把握。
这十天的缓冲期至关紧要,赵王会故意予他方便,使他能从容部署刺杀的行
动,好以此为藉口,把乌家庞大的基业连根夺去。若没有堂皇的藉口,赵王绝不
敢动乌家,因为那会使国内有家当的人无不自危,纷纷迁往他国,那情况就糟了
,他也可算用心良苦。现在只要弄清楚真正的嬴政在那里,他便可明修栈道,暗
渡陈仓了。说不定还可说服乌氏?施施然离去。
想到这里,恨不得插翼飞进质子府去,向那妖媚绝代,迷死男人的朱姬问个
究竟。天气严寒、北风呼啸。街上人车疏落,可以躲在家中的,都不愿出来捱冻
。蹄声响起,一队骑士出现前方,临近一看,原来是成胥等十多个禁卫军。项少
龙见到故人,亲切地打着招呼迎上去。那知成胥愕了一愕,勉强一笑道:「项兵
卫,我有急事要办,有机会再说话吧。」夹马加速去了。
项少龙呆在当场。心中只想到「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」这两句至理名言。看
来邯郸没有人是欢迎他的了。後方蹄声响起,一骑擦身而过,敏捷地递了一个纸
团给他,打开一看,原来是蒲布约他见面,上面写着时间地点。项少龙心中一阵
温暖,把纸撕碎後,回府去了。
第八章、嬴政之秘
项少龙独坐隐龙居幽森的林园里,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,形成一条
蜿蜒而过的溪流,沿途奇石密布,层出不穷。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了冰,只余下
中间少许泉水滚流,蔚为奇象。赵妮及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。心中思潮起伏
,想起与赵雅初次在邯郸长街相遇的情景,自己如何展开手段,把她征服。又想
到她被赵穆威胁下迷药陷害自己,在比剑场上欲悔恨自尽的时候,还有後来俩人
在宫中还有大梁期间的恩爱时光。如今她为了自己与乌家,毅然背负着背叛的骂
名,而自己为了大局又不能替她辩解,只有等逃出赵国後再跟大家解释。思索间
,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,顷刻意畅神舒,忽被足音惊醒过来,
原来是陶方来找他。
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,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:「那小子比猜想中
还不行,终於供出来了。」项少龙一计时间,若由昨天开始问起,至少疲劳轰炸
了他超过三十小时,绝非易受的事,欣然道:「可问到什麽内情?」
陶方有点泄气的道:「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,完全不知赵穆的底细,纯是
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,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,那是楚王宠
信的大臣。」项少龙道:「今次赵穆传的是什麽话?」
陶方颓然道:「只说三个月後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,就这有点特别。其他
便是最近发生例如嚣魏牟被杀那类普通消息。」项少龙心中一动道:「现在是否
仍在审问他?」
陶方道:「当然!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,所以依足你的话,不断迫他把细节
重覆,看看有否前後不相符的地方。」项少龙道:「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?」
陶方摇头道:「他是首次接触赵穆,为了怕别人起疑心,相信他们每次都派
不同的人来。」项少龙道:「往返楚赵两地,最快要多少时间?」
陶方道:「若是快马赶路,因有许多关隘盘查搁,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。所
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。」项少龙精通间谍方法,微笑道:「不,他没有说谎,
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语,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,实际上是指半年,送礼来
是反话,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,绝不会让《鲁公秘录》落入赵人手里
,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後派来高手,把秘录盗回去,赵穆对楚国真是忠
心耿耿。」
陶方恍然道:「原来这是反话,取礼才真,而不是送礼。楚人真狡猾,而且
文信侯早知『礼物』指的是什麽,故此一听便知。」项少龙眼中闪着亮光:「最
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什麽身份,用的是什麽联络手法,愈详细愈好,我正
愁杀不了赵穆,今趟真是精采极了。」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,兴奋地去了。
陶方後脚才去,荆俊便来找他,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。项少龙站起身来,笑
道:「看来上课并非那麽有趣,是吗?」荆俊来到他面前,颓然道:「把我直闷
出鸟来,又不敢开罪未来岳丈大人,还累我破费买了十斤腊肉送给他,结果连赵
致的小手也碰不到。」
项少龙道:「见不到她吗?」荆俊叹道:「见到又有什麽用,这麽多同窗,
难道真走过去摸她两把吗?我看大部份人,都是为她才去上课的。」
项少龙哑然失笑道:「她也在上课吗?」荆俊摇头道:「开始时,她坐在一
角处,骗得我以为她是陪我上课,不半晌她便笑着跑了,踪影全无,下课後怎也
找不到她。唉!拿剑逼我也不会再去了。」
项少龙摇头叹道:「太没有耐性了,怎能夺得美人芳心。」荆俊只是摇头。
项少龙道:「你陪我到外边走一趟。」
两人换过普通装束,坐上马车,出了城堡,才在转角处溜下马车,由荆俊远
远吊着他,看看有没有跟的人。半个时辰後,项少龙在城南一处密林里,见到了
蒲布。蒲布兴奋地道:「事情比想像中还顺利,赵穆的头号手下郑约明把我们全
体招纳过去,不是我自夸,我们这批武士于平原君在生时,在邯郸真的有头有脸
。」项少龙道:「有什麽消息?」
蒲布歉然道:「我们刚刚安顿下来,什麽都听不到,看来没有一年半载,是
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。」项少龙道:「没有关系,你们就在那里留一段时间,到
时我会回来找你们,完成一件大事後,才领你们离去。」
蒲布道:「一切全听项爷吩咐。」顿了顿道:「项爷!我们只希望追随你。
」
项少龙诚恳地道:「我明白的,必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厚爱和期望。」两人
拟好联络的方法後,项少龙道:「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叫齐雨的齐人?」
蒲布道:「项爷问得真好,我和刘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当他的保镖,还陪他
四处玩乐。嘿!这小子对女人真有一手,那些姐儿见到他,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
黏着不放。」项少龙低声道:「有没有陪过他去见雅夫人?」
蒲布道:「这就没有,但昨晚他却不用人陪,溜出使节馆,说不定是去找她
了。」项少龙道:「这事你谁也不要说,好了!若没有什麽特别事,千万不要与
我联络,无论听到赵穆对我有什麽不利行动,亦不要来通知我。千万紧记。」蒲
布知他智计过人,这样说虽不合情理,但其中必有窍妙。肯定地答应了。
分手後,项少龙回到乌府,意外地发现乌应元、乌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着
他。在密议室内,乌家几个最重要的人物:乌氏?、乌应元、乌卓、陶方和项少
龙全体列席,还多了个滕翼,显出他因项少龙的关系和表现超卓,取得了乌家众
人的信任。这是有关乌家存亡的最重要会议。
乌卓首先报告道:「我和滕翼依孙姑爷吩咐,在那二千精锐里选出了五百人
,照孙姑爷提议的方法逐一测试他们。嘿!想不到只有七十七个人能过关,明天
会开始训练他们,不过我敢保证这些都是能以一挡百的战士。」项少龙微笑道:
「你们只有十天时间,好好掌握了。」
众人大奇,问他为何肯定只有十天?项少龙把整件事说出来,只隐瞒了假嬴
政一事,因为他曾答应要守秘。乌应元眉头大皱道:「那麽你怎样把她母子弄出
来呢?弄了出来毒发身亡岂非更糟?」项少龙胸有成竹道:「这事另有转折,可
是当朱姬要说出来时,赵穆却来打断了,总之可包在我身上。」众人始松了一口
气,回复希望。
滕翼冷冷听着,脸容没有半分变化,予人一种沉毅不拔的豪雄姿态。陶方赞
叹道:「少龙真是有办法,连赵雅这闻名邯郸的荡妇都这般死心塌地为你去骗赵
王和赵穆,看来这十天无论我们有任何异举,他们亦不会干预的了。」项少龙却
是心中一痛,叹道:「非不得已,我是绝不愿意有人为我牺牲的。等大家安全离
开邯郸後,我一定要回来带走她们!」
乌氏?点头赞许道:「若没有少龙,今次我们定是一败涂地,片瓦不留。」
转向儿子道:「秦国那边的牧场搞得七七八八了吗?」众人大讶,这才知道乌应
元竟去了秦境内部署。
乌应元道:「我选了四个地方经营牧场,两年前已派出经验丰富的老手去处
理,现在颇具规模,足可勉强容纳我们移去的物资和畜牲。哼!我真想亲眼看到
孝成王那昏君在我们走後的表情。」项少龙忍不住问道:「牧场内那麽多牲口,
沿途又有赵兵设关驻守,怎走得了?」
乌应元笑道:「我们不会动这个牧场的半根草,移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几个畜
牧场,这几年来我们藉口对付秦人,不断把边境的牧场扩充,最好的牲口都送到
那里去。」陶方介面道:「表面上赵人仍与我们乌家保持良好关系,边境的守军
那知道这里的事,只要秦人同意,就算把所有牲口全体迁移,也不是难事,何况
我们只送走最好的牲口,以作配种之用。」
乌卓道:「边防赵军有很多是我特别插进去改名换姓的乌家子弟,做起事来
非常方便。」项少龙心中佩服,原来为了救嬴政母子,几年前乌应元便开始做工
夫,所以现在才如此轻松从容。滕翼若无其事道:「不会有任何牲口留给赵人吧
?」
乌氏?淡淡道:「这个当然!」项少龙心中不忍,想起遍牧场尽是牛马屍体
的可怖情景,但这亦是无可奈何,不得已而为之的事。改变话题道:「现在最关
键的事,就是我们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,愈久我们便愈有把握逃出去。」
滕翼和陶方刚得闻秘道的事,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因为赵人会以为他们被
困在城堡里,不会派人追他们,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离城,故愈守得久,他们
便愈逃得远,甚至在边防军接到消息前,早安抵咸阳了。乌卓道:「这事包在我
和滕翼身上,这几天我会秘密由地道把兵员物资和守城的器械运来藏好,滕兄则
负责训练守城的战术。」乌应元向陶方道:「陶公最好把外人调往别处,尽量遣
散没关系的婢仆,歌姬则挑选精良的送出城外,但要装作秘密的样儿才成。」
众人除滕翼项少龙外,都笑了起来。前者自妻儿惨死後,罕有欢容﹔项少龙
则是想起了乌氏?与堡偕亡的决定。忍不住道:「爷爷——」
乌氏?插入道:「这事只能以血来清洗,使乌家後人永不忘记与赵人的仇恨
。谁要对付乌家,都要付出惨痛代价。」轻叹一口气後,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,
缓缓道:「我们祖先实是秦国贵胄,因斗争被迫流落到赵国,就是凭着坚毅不屈
的精神,在荒山野地设置牧场,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。现在我的後代终
於返家了,而我则能轰烈而死,人生至此,夫复何求。」
乌卓默然无语,乌应元和陶方则神色凄然。滕翼眼中射出尊敬神色,动容道
:「好汉子!」乌氏?欣然一笑,辛苦地站起来道:「所以这几天我要尽情享乐
,没有什麽事就不要烦我了。」哈哈一笑,在众人目送下,哼着小调离室去了。
滕翼和项少龙并肩朝内宅方向走去,问道:「准备怎样处置倩儿?」项少龙
知他疼爱这美丽的公主,怕自己会把她舍下不顾,保证道:「我怎也要把她带在
身边。」
滕翼放下心事,转头找乌卓去了。当日黄昏,乌氏?秘密为项少龙与赵妮、
乌廷芳、美蚕娘举行婚礼,又为他纳了婷芳氏、素女、舒儿为妾,正式定了名份
。小盘见母亲与项少龙终成眷属,自己也有了父亲,乐不可支,只是师傅叫久了
,还是改不了口,项少龙也不在意。
该晚项少龙又和荆俊潜入质子府。项少龙驾轻就熟,避过哨岗守卫,来到朱
姬香闺,两人躲在榻上,细细密语。朱姬媚艳的脸庞和他共用一枕,玉体与酥胸
毫无顾忌的紧挤着他,由於她是侧卧,迷人的气息有节奏地随着呼吸送入他的耳
腔里,那种诱惑性是没有男人可以抗拒的。
幸好项少龙的眼睛投往帐顶部,否则被她那对媚眼一看,保证会不克自持,
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来。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,女人都懂得要以她们的天赋本钱控
制男人。朱姬正是这类妲己式尤物中的佼佼者。否则庄襄王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
,而赵穆这双性恋者和大夫郭开此等精明人物,也不会同时迷恋上她了。朱姬不
说正事,先道:「你没有爱上赵雅那淫妇吧?」
项少龙心道女人即是女人,时间宝贵,朱姬偏有闲情要来管这种闲事,惟有
顺着她语意道:「你熟悉她吗?」朱姬不屑道:「赵穆以前不时带她到我这里来
,你说算不算相熟?」
项少龙记起赵雅曾暗示与那假嬴政有暧昧关系,看来就是这种在赵穆指示下
做的荒唐事,心头一阵酸楚,亦有种得意的感觉,因为赵雅终究是为了他而「从
良」了。朱姬忽地轻笑起来,得意地道:「赵穆虽然狡猾,却绝非我们的对手,
你应知道怎样好好利用这个淫妇吧!」
项少龙暗叫厉害,给她一口道破了自己与赵雅的打算,深吸一口气道:「今
次事成,全赖她的帮忙。」忍不住道:「夫人!你的儿子究竟在那里?」朱姬道
:「先告诉我你的计画,让我看看是否可行,才可以告诉你。」
项少龙历经变故,学懂了逢人只说三分话,扼要地把计画告诉了她,却隐去
了乌家地道这最重要的环节,并改为由城西出城。朱姬已非常满意,温柔地吻了
他脸颊,纤手抚着他宽阔的胸膛,娇媚地道:「你腰间硬梆梆的,紮了什麽东西
在那里?」项少龙道:「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的工具和杀人於无形的飞针。」
朱姬色变道:「赵雅知不知道你这本领?」项少龙知道她的忧虑,也不点破
,摇头道:「她虽曾见过,但我从没有解释用法,而且她看来仍对我犹有余情,
应不会向赵穆透露。」
朱姬松了一口气,耳语道:「我们不能只是靠碰运气,你明晚可否给我带些
烈性迷药来,必要时,我要自己想办法溜出去。」项少龙愈来愈发觉这女人不简
单,皱眉道:「我们就算可迷倒屋内看守你的婢女,亦过不了守卫那一关。千万
不要相信郭开,他只是在骗你的身体。」
朱姬「噗哧」笑道:「傻呆子才会相信他,我要迷倒的人就是他,这是我十
年来朝思暮想度出来唯一可逃走的办法,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
不远,只要把靴子垫高,衣服内像你般紮些东西便成。」
接着叹了一口气道:「唉!若不找些事情来做,人都要被关得发疯哩。」顿
了一顿,声线语气均变成郭开那阴柔尖细的声音道:「所以我每天都模仿他说话
的声调和举止,若非知道绝对逃不远,我早溜走了哩。」项少龙为之绝倒,衷心
赞道:「你学得真是维肖维妙。」
足音由门外传来,项少龙忙躲进暗格去。婢女推门入房,揭帐看到假装熟睡
的朱姬後,才安心离去。项少龙钻了出来。朱姬又靠过来搂着他道:「不韦手下
有个精擅易容术的人——」项少龙打断道:「你说的定是肖月潭,我刚见过他哩
!」
朱姬欣然道:「现在我才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你。好啦!告诉你吧,我虽不
懂易容术,但也曾因兴趣从他处学到了些诀窍,闷着无聊时每天都设法假扮郭开
的模样,自信除非相熟的人,否则绝不会看出破绽。」项少龙心中感叹,由此可
知朱姬多麽渴望离开这个囚笼,亦见她在绝境中坚毅不屈的斗志。
朱姬道:「你至紧要带迷药来给我,以赵穆的谨慎多疑,必会加派人手看管
这里。」项少龙同意道:「给你这麽一说,我也有不好的预感,若让赵穆知道我
有高来高去的本领,定会针对这点加以应付。」说着坐了起来。
朱姬讶道:「你干什麽?」项少龙没有答他,移到窗旁,往外看去,刚好一
队巡卫经过。待他们去後,往外面的荆俊打出手势,不一会这小子灵若狸猫般穿
窗而入。项少龙吩咐了他回乌家取药後,看着他安然离开,才回到床上。朱姬瞪
大眼睛看着他道:「原来竟有这麽身手高明的人物助你,难怪赵穆对你这麽忌惮
。」
项少龙道:「夫人快点说出有关储君的事吧!」朱姬好整似暇地道:「这麽
急干吗?横也要等人拿东西来你才会走。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麽辛苦,好不
容易才有你这个说话的物件。」
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,软语道:「算我求你吧?」朱姬得意万分,媚力直迫
而来,柔声道:「少龙!亲亲人家好吗?」
项少龙无奈下,别过脸来,只见她那对摄人心魂的媚眼魅力四射,一瞬不瞬
的直盯着自己。两对目光交接了片刻,朱姬香唇主动的印在他嘴上,娇躯还轻轻
向他摩擦扭动。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,遍袭全身,项少龙立时欲焰高涨,难以自
制。朱姬的香唇移开少许,花枝乱颤轻笑道:「我还以为你是能不动心的怪人,
原来和其他男人毫无分别。」项少龙大感气愤,亦因此分散了精神,压下了欲火
,微怒道:「夫人!」
朱姬伸出两指,按在他嘴上,哄孩子般道:「不要发怒,人家是真心想和你
亲热的!」项少龙拿她没法时,朱姬正容道:「当日为了避人耳目,不韦和异人
郎君没有把我带走,当时我刚产下一子,尚未足月。他们走後,我知道形势不妙
,说不定政儿会被赵人杀掉泄愤,於是连夜使仆人出外找寻其他婴孩,好代替政
儿。」
项少龙恍然道:「原来现在宅中的假嬴政是这麽来的。」朱姬苦恼地道:「
匆忙下做的事,自然会有错漏,一时间亦找不到同龄的婴儿,惟有以重金买了个
三岁的小孩代替。幸好那时没有人当异人郎君是个人物,连他有没有孩子都不知
道。当夜赵穆发觉吕不韦和异人郎君遁走後,凶神恶煞的来把所有婢仆全体处死
,只剩下我和那假儿子,也没有起疑心。」
项少龙这才恍然,怪不得嬴政的年龄与史书不符,真实的情况竟是这麽曲折
离奇的。长平之战发生在西元之前二六零年,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,眼前应是
西元前二四九年,中间隔了十一年。假设秦始皇是在长平之败传到赵国後才出世
,古代讯息不便,说不定已跨了一年,所以嬴政应是在长平之役後一年的年头出
生,那他在西元二四六年登位时,即距今三年後,便刚好是十三岁了,证实史书
无误。
自己真蠢,竟猜不到这嬴政是假的。以前想不通的事,立时贯然而悟。这才
合道理,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,怎会是窝囊的人物。朱姬由衣服里掏出一块式样
特别,刻有凤凰纹饰的精致玉坠,解下来珍而重之塞入项少龙手心里,又把他手
掌阖了起来,两手用力包紧他的铁拳,柔声道:「真正的政儿却被送到邯郸一个
刚在长平之役失去了两个儿子的穷家寄养,说明将来以玉坠相认。政儿颈上戴着
同样的玉坠子。这个是凤纹,那个刻的是龙纹。」
项少龙道:「那对夫妇知否储君的来历?」朱姬眼中射出又喜但又忧心憧憧
的神色,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,娇喘着道:「当然不会让他们晓得,只说是富家
千金的私生子,当时我想不到会立刻被软禁起来,知情的仆人又给杀了,所以直
到今天你来後,才有机会告诉你这件事。天啊!你定要给我把他找来才成,否则
我也不要活了。」
项少龙手心感觉着玉坠传入手内朱姬玉体的余温,充满信心道:「我敢以人
头担保,必可找到他。」他自是信心十足,否则历史就不会是那样的了。朱姬呻
吟道:「不要哄我欢喜。」
项少龙道:「我是个有异能的人,预感到的事绝不会错。」朱姬半信半疑地
看了他一会後,凑到他耳旁念出了横亘心内十年那收养她儿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
。项少龙用心记着。窗门轻响,荆俊去而复返,手中提着大包迷药,笑嘻嘻来到
帐前,运足眼力打量朱姬,立时目定口呆,忘了说话。朱姬看得「噗哧」一笑,
自是百媚千娇。
项少龙责道:「小俊!」荆俊这才灵魂归位,道:「这是烈性迷药,只一点
点可教人躺上一天,冷水都救不醒,这里是足够迷倒百多人的份量了。」
蓦地远方蹄音骤起,由远而近。朱姬和项少龙互望一眼,知道赵穆确实心思
敏捷,想到朱姬母子是最重要的关键,故即使深夜也立即派人重新布防。项少龙
匆匆与朱姬约定了逃走的时间地点後,两人迅速离去。刚攀上高墙,卫士已由假
嬴政居所那边拥来,展开新防卫网。由此刻开始,这坚强的秦始皇之母,便要靠
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。
第九章、偷天换日
翌日清早,急不及待的项少龙偷偷溜到街上,故意绕了一个圈子,才来到城
西贫民聚居的地方。虽说是穷民,生活仍不太差,只是屋子破旧一点,塌了的墙
也没有修补罢了!这里的人大多是农民出身,战争时农田被毁,不得已到城市来
干活。他依着地址,最後来到朱姬所说的南巷。这时他亦不由紧张起来,抓着一
个路过的人问道:「张力的家在那里?」
那人见他一表人材,指着巷尾一所围着篱笆的房子道:「那就是他的家了!
」接着似有难言之隐,摇头一叹去了。项少龙没有在意,心情轻松起来,暗忖应
是这样才对,举步走去,来到门前,唤道:「张力!张力!」
「咿呀」一声,一位四十来岁样貌平凡的女人探头出来,惊疑不定的打量了
项少龙一会,问道:「谁找张力?」项少龙微笑道:「你是张家大嫂吧!」由怀
中掏出玉坠,递到她眼前。
「砰」的一声,张嫂竟像见了鬼似的猛地把门关上。项少龙给她的反应弄得
楞在当场,呆子般望着闭上的木门。不一会屋内传来男女的争辩声。项少龙反心
中释然,养了十年的孩子,自然不愿交还给别人,惟有在金钱上好好补偿他们了
。伸手拿起门环,轻叩两下。
顷刻後门打了开来,一名汉子颓然立在门旁,垂着头道:「大爷请进来。」
项少龙见他相貌忠诚可靠,暗赞朱姬的手下真懂拣人。步入屋中,只见那妇人坐
在一角,不住饮泣,屋内一片愁云,半点生气也没有。更不闻孩子的声音或有什
麽孩子衣物。项少龙皱眉道:「孩子呢?」
那妇人哭得更厉害了。张力双目通红,痛心地道:「死了!」这两个字有若
晴天霹雳,轰得项少龙全身剧震,差点心脏病发,骇然叫道:「怎麽死的?」
张力凄然道:「旧年燕人来攻邯郸,所有十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被徵召去守城
,被燕人的流箭射杀了。我们虽受了大爷你们的金钱,却保存不了孩子,你杀了
我们吧!活下去亦没有什麽意义了。」项少龙失声道:「可是他去年还未足十岁
啊!」想起刚才指路那人的神态,才明白是为他们失了儿子而惋惜。
张力道:「只怪他生得比十三岁的孩子还高大,一天在外面玩耍时,被路过
的兵哥捉了去。」项少龙颓然坐下,把脸埋在两手里。天啊!秦始皇竟然死了,
怎麽办才好呢?不!这是没有可能的,这对夫妇定是骗我。但看其神态,又知这
是实情,尤其一边墙的几上,正供奉着一个新牌位。张力在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
,递给他道:「这是从他屍身取来的,他就葬在後园里,大爷要不要去看看?」
项少龙挪开双掌,眼光落在玉坠子上。一个荒唐大胆的念头,不能抑制地涌
上心头。他站在牌位前寻思良久,以特种部队渗透匿踪的角度,把这个念头不断
地盘算推敲,终於确定了缜密完善的计画。
项少龙当下给了张力夫妇五十两金子,说是那位富家千金给他的报酬,嘱咐
他们绝不可说出小孩已死的事情,并尽快改名换姓远避他乡,能走多远就多远。
左邻右舍凡有来往者,则一律各给五两金子,要他们各自离开觅生。这些贫苦人
家得了金子,马上卷起铺盖行李,不到半天工夫就走得光光。一堆露宿在外的贫
民,马上抢着挤进这些破烂屋里,转眼间就住满了人。
项少龙安排妥当,回到隐龙居,直接去赵妮住处,寻着赵妮便往後园而去。
赵盘独自一人在後园内练剑,专注用神,但项少龙才踏进园内,他便察觉到
了,如见到父亲般持剑奔来。
项少龙「嚓!」地拔出李牧所赠的名剑血浪,大喝道:「小子看剑!」赵盘
眼中精光一现,挥剑往他劈来。项少龙摆剑轻轻松松架着,肃容道:「当是玩耍
吗?狠一点!」
赵盘一声大喝,展开墨子剑法,向项少龙横砍直劈,斜挑侧削,攻出七剑。
到第七剑时,终因人小力弱,被反震得长剑甩手掉在地上。赵盘一面颓丧,为自
己的败北忿忿不平,却又无可奈何。项少龙为他拾起长剑,领着他到园心的小桥
对坐在低栏处,拥着赵妮的纤腰,正容道:「妮儿、小盘!你们是否真有决心排
除万难助我除去赵穆这大奸人?」赵盘闻言立即点头,斩钉截铁道:「无论如何
,我也要把赵穆和大王杀了。」赵妮望着项少龙道:「若非夫君早有预防,妮儿
已遭王兄与赵穆毒手,小盘更自不待言。妮儿已是项家的人,项郎有何计画需要
我们母子,只管明言。」
项少龙沉声对小盘道:「你不是和太子是好朋友吗?」赵盘不屑地道:「他
从来不是我的朋友,只懂凭身份来欺压我,娘从了你後,他便整天向人说娘是淫
娃荡妇,若可以的话,我连他也要杀掉呢。」旋又颓然道:「但就算我像师傅那
般厉害,也杀不了他们,否则师傅早就把他们杀了。」
项少龙惊异于赵妮与小盘精到的推论,微笑道:「你们要报仇,我也要报仇
。不若我们做个分配,赵穆由我对付,孝成王这昏君则交给小盘处置,好吗?」
赵盘那想得到项少龙这麽看得起他,瞪大了眼睛,呆看着这敬佩的「父亲」。赵
妮更是惊讶地张着小嘴,不敢置信。
项少龙压低声音道:「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,你们依我吩咐
去做,绝不可泄露半句出去。但从此以後,你们母子可以相见却不能相认,这样
也可以吗?」
赵盘讶异地望向赵妮,後者坚定地点了点头。赵盘立即跪倒地上,重重叩了
三个响头,小眼通红道:「赵盘什麽都肯做。」项少龙低喝道:「站起来!」
赵盘霍地立起,眼内充满了渴想知道的神色。项少龙微微一笑道:「我想使
你成为统一六国的秦始皇!」赵妮与赵盘皆呆在当场,赵盘嗫嚅道:「什麽是秦
始皇?」
项少龙把整个事情缘由还有张力夫妇的安排都告诉赵妮与赵盘後,把玉坠挂
到赵盘颈上。由这一刻起,他就是秦国王位的继承者嬴政。赵盘的神色又惊又喜
,但眼神却坚定不移,充满一往无前的决心。没有人比他这个长居王宫的小孩,
更明白这机会是如何难得。也惟有成为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君主,他才有能力杀死
赵王。他不但恨赵王,亦恨每一个袖手旁观,任别人欺侮他们母子的赵人,而现
在只有项少龙能使他完全信任,也只有项少龙能让他得到这乱世中最大的力量。
项少龙忍不住抱住赵妮与小盘,来到战国时代後,第一次感觉自己有妻子小
孩的家庭感觉。赵妮更是幸福地望着这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,死里逃生之後,
只要能永远在他们身边,名份什麽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。
项少龙跟赵盘交代妥当後,前往雅夫人处。赵雅脸色苍白疲倦,显然这段日
子非常难过。项少龙心疼道:「雅儿要注意身子,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,不
要勉强,顶多我们提早摊牌,先把你们救出王宫再说!」
赵雅微颤道:「不!这样会让大家都走不成的,雅儿只要知道少龙在乎人家
就够了,千万不可因此而误了大局!」项少龙道:「我最担心雅儿跟小昭、赵大
他们,如果我们顺利逃走,赵王必定会迁怒于你,赵穆更不可能会放过你的!」
赵雅猛下决定地道:「如今要保护雅儿跟小昭他们,唯有牺牲雅儿的名声。只要
大家都认为雅儿出卖了少龙,但却被少龙识破,反过来利用雅儿,这样赵王与赵
穆就不会怀疑我们了。」
项少龙大惊道:「这怎麽可以?雅儿岂不是会被众人唾?,以後还怎麽做人
!」赵雅凄然一笑道:「项郎不必担心,雅儿早已习惯,只要项郎一人相信我就
够了!」
项少龙颓然道:「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?」房外微微脚步声响起,赵雅警
觉地压低声音道:「除此之外,别无他法。项郎记紧不可露出马脚,否则全盘皆
输,大家都没得活命了。赵穆已经派人把我这跟嬴政那里全部都换成他的人,赶
紧把消息给雅儿吧!」
项少龙亦有所觉,故意叹道:「看来除了强攻质子府外,再没有其他方法可
救出赢政,不过乌家的子弟兵人人能以一挡十,我的计画定能成功,赵穆和孝成
王休想活过农牧节。」
赵雅稍提高声音道:「少龙最好告诉我当日行事的细节,让我和三公主好好
配合你,才不致到时会有错失。」
项少龙微笑道:「不用紧张,过几天我才把安排详细告诉你,因为其中部份
仍未能作最後决定。」赵雅对他眨眨眼道:「少龙!这几天有没有听到关於人家
的闲言闲语?」项少龙会意地道:「你是说齐雨的事吧!怎麽会呢?我绝对信任
我的好雅儿,明白到你是虚与委蛇,以瞒过赵王对我们的怀疑。」赵雅眼中闪过
喜悦的光芒,笑道:「不去看你的美丽公主吗?」
项少龙站起身来抱住赵雅,在她耳边低声道:「我项少龙对天发誓,一定会
将雅儿救离赵国,随我到天涯海角,厮守终生」赵雅终忍不住热泪盈眶,抱住项
少龙痛吻不已。
接着的几天,乌家全力备战,兵员和物资源源不绝秘密由地道运进城堡内。
项少龙亲自训练那七十七个乌家的特种部队,而他所用的方法,使滕翼这精通兵
法的人亦为之倾倒,那想得到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训练方法。
他亦不时往见赵妮与小盘,教小盘如何扮在穷家过了十年的嬴政,到後来反
是由小盘告知他自己想出来的东西。项少龙见他这麽精乖,大为放心。不知不觉
,离农牧节只有三天时间。情势顿时紧张起来。现在项少龙最担心是朱姬,若她
走不出来,他们便真的要强攻质子府了,没有了她,小盘亦成不了嬴政。所以他
们另有一套应变计画。
这天午後,离去了整整七天的肖月潭终於回来了。进入密室後,肖月潭神态
大是不同,歉然向乌应元和项少龙两人道:「首先!图爷着肖某先向你们道歉,
因为先前实存有私心,言语间有不尽不实之处。但保证由这刻起,我们会诚心诚
意与诸位合作。」乌应元如在梦中,不知项少龙使了什麽手段,使这人态度大改
。项少龙却心中惊檩,知道这图先是个果敢英明的人物,如此一来,才有可能成
事。
肖月潭道:「幸好得少龙提醒,否则图爷说不定会给赵人抓到。」项少龙问
道:「你们来了多少人?」
肖月潭道:「随我潜入城共有三十人,都是一等一的强手。」顿了顿道:「
图爷身边有一百二十人,亦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好手。」
项少龙道:「肖先生最好命入了城的所有人全到乌府来。」肖月潭一呆道:
「少龙是否想和赵人打一场硬仗?」
项少龙微笑道:「可以这麽说,也不可以这麽说,先生请恕我卖个关子,後
天我会把全盘计画奉上,事关重大,请先生见谅。」肖月潭笑道:「少龙如此有
把握,我反更为放心,现在图爷藏在城外一处山头的密林里,静候我们把政太子
和夫人送出城外。」
乌应元笑道:「先生真行,那几名服侍过先生的歌姬都不知多麽念着先生呢
,只要先生一句说话,我们便将她们送到咸阳府内——」肖月潭喜动颜色道:「
天下人人都说乌家豪情盖天,果是言不虚传,肖某交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了。」
项少龙告辞离去,途中遇到来找他的荆俊,原来滕翼有事找他。到了靠近城
墙的一座成了临时指挥部的小楼,滕乌两人正在研究质子府的详图。项少龙奇道
:「那里弄来的好东西?」荆俊得意地道:「是我画出来的,只要我看过一次,
便可默写出来。」
项少龙大讶,想不到荆俊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,画功又那麽了得,夸奖他两
句後,道:「希望不要用这强攻质子府的後备计画就好了,否则纵能成功,我方
亦要伤亡惨重。」滕乌两人一齐点头,可见对攻打质子府,均存有怯意。荆俊道
:「若要把质子府攻破,那确是难之又难的事,但若只须救出朱姬,情况便完全
不同,只要由我率领那『精兵团』便行了。」接着说出计画,竟然头头是道。三
人大讶,同时对他更刮目相看。
项少龙暗忖这小子正是天生的特种部队,比自己还行,正容道:「由现在开
始,你就是精兵团的头领,你最好和他们同起同息,将来合作起来,便可如鱼得
水了。」荆俊大喜,别人忙得喘不过气来,他却闲着无聊,只能当滕翼的跑腿,
这时忽变成精兵团的指挥,怎还不喜出望外。一声呼啸,迳自去寻他的部下。
乌卓苦笑摇头,追着去了,没有他的命令,谁会听这麽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
指挥。滕翼闭目养了一回神後,睁眼道:「我仍放心不下倩儿。」项少龙道:「
照理未到农牧节,他们应不会摆布倩儿,免得惹起我们的猜疑。」
滕翼道:「在赵王眼中,倩儿已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,我担心他当天就会赐
她一死,我们便错恨难返了。」项少龙给他一说,以赵王的凶残无情,说不定小
孩子也不放过,惊疑地道:「那怎办才好呢?」
赵穆迫赵雅把自己的人全部调走,一方面是由他的人监视雅夫人,教她不敢
背叛他,同时亦可把赵倩控制,要她生便生,死便死。项少龙是关心则乱,脑内
一片空白,想不到任何方法扭转这恶劣的形势。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只能待到最後
一刻,才可把赵倩救出来。滕翼道:「假若赵王早一天把赵倩召入宫中,我们便
什麽办法都使不出来了。」虽是在这寒冬时份,项少龙仍冷汗直冒,骇然道:「
我倒没想过这麽一着!」
滕翼冷静地道:「这事包在我身上,赵穆仍不知我们看穿了他的诡计,所以
不会派大军驻防夫人府,就算派人押解赵倩回宫,亦不会劳师动众,只要我们派
人十二个时辰注视夫人府,到时随机应变,便不怕有失了。」项少龙有苦自己知
,除了担心赵雅、赵倩外,他也下了决心,不把小盘假扮嬴政一事告诉任何人,
将来除他和赵妮、赵雅、赵倩、乌廷芳有限几人外,便没有人知道小盘的真正身
份。滕翼道:「怕就怕赵王狠心到把女儿就地赐死,这事真伤脑筋。」
项少龙寻思半晌,把心一横道:「这事说不定要强来了,我就施压力迫赵雅
让我把倩儿带到这里来,她唯一方法就是请示赵王,假若他真是存心处决女儿,
亦不会介意女儿到乌家来,还可多加我们一项掳劫公主的罪名,他们更可振振有
词了。」滕翼道:「理论上你应把赵雅一起带走,她难道不会生疑吗?」
项少龙不便向滕翼透露赵雅的事,正愁怀难舒时,雅夫人派人来请他到夫人
府去。项少龙匆匆上路,心知肚明是赵雅要通知他行动的时候了。
第十章、错有错着
项少龙在幽静的内轩见到赵雅。是日天气晴朗,多天没有露面的太阳温柔地
照拂着银白色的世界。赵雅一身素黄,精神好了一点,但仍掩不住凄苍的玉容,
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态。
坐好後,献茶的婢女退了出去,赵雅轻轻道:「事情进行得怎样了?」同时
眼光一飘,暗示项少龙婢女躲在隔邻偷听。项少龙暗自心疼,却只能表面一笑道
:「尚算顺利,你那处有什麽新的消息,赵穆有没有收到风声?」
赵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摇头道:「王兄和赵穆的精神都摆在和燕人的战争
上,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。」顿了顿续道:「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点动手,着
我告诉你王兄因你与李牧合谋上书一事,非常不满,极可能在农牧节後,对付你
和乌家。」
项少龙暗忖这是要告诉我赵王逼我动手的决心了。赵雅续道:「你们与吕不
韦他们联络上了吗?若没有秦人的接应,怎把朱姬母子送回咸阳去?」项少龙装
作苦恼地道:「早联络上了,他们派了图先率人来接应,但仍不信任我们,只说
我们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,便到城西的马股山与他们会合。」
赵雅知这是他胡诌出来的,俏目亮了起来,配合地追问道:「现在只剩下两
天时间,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吗?」
项少龙道:「什麽都预备妥当了。」接着以最深情的语气道:「对我来说,
你和倩儿比朱姬母子更重要,所以我决定了先把你、倩儿两人送往城外,才发动
对你王兄赴农牧车队和质子府的特袭,否则宁愿取消整个计画。」
赵雅虽知这是演戏,仍是娇躯微颤,道:「我们真的是那麽重要吗?」项少
龙发自内心真诚地道:「失去了你们,我还有什麽乐趣?依照往例,你王兄的车
队将于大後天辰时中离城,我会早少许于卯时末在後门处等你们,若诸事妥当,
立即派人先送你们到城西,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後,再来与你们会合,一起由秘道
离城。」
赵雅续道:「谁负责城外的伏击呢?」项少龙道:「当然是由乌卓负责,车
队经过长草原时,我们的人会藏在预先挖好的箭坑内,在他们毫无防范下,只是
拏弓劲箭,便教他们应付不了,这计画可说万无一失。」赵雅明白项少龙大计已
定,忍不住喜道:「好吧!到时我会和三公主溜出来与你会合。」
项少龙随即过去找赵倩,赵雅则回宫向赵王报告情况。赵倩见到他自是非常
开心,但又是忧心忡忡,怕他斗不过赵王和赵穆。项少龙把她拥入怀里,一边轻
怜蜜爱,一边告诉她赵雅舍身掩护大家还有小盘化身作嬴政一事。
听得赵倩俏脸色变,也不知应害怕还是兴奋,吁出一口凉气道:「难怪雅姨
这些日子来跟以前大不相同,少龙啊!倩儿从未见雅姨这般样子过,少龙务要救
她脱离赵国。」项少龙道:「除了你以外,没有人知道雅儿的辛苦,所以你不可
揭破此事,直至大家安全离开为止。小盘真正的身份更是重要,无论在任何情况
下都绝对不能泄漏。」
赵倩道:「我明白了!」项少龙把刚才对赵雅说的计画,告诉了她後,才回
乌家城堡去了。
次日项少龙再到夫人府找赵雅,探听赵王的态度。果如所料,赵王知道这安
排并不在意。站在赵穆的立场来说,项乌他们便像在他的掌心内变戏法,怎样变
也变不出他的手心之外。所以绝不会因此而放过一举把项少龙和乌家所有潜在势
力尽歼的天赐良机。
项少龙长身而起,正要离去。赵雅轻呼道:「少龙!」项少龙转过身来,赵
雅把娇躯挨入他怀里,纤手缠上他脖子,献上香吻,用尽所有力气泄出心中的离
别痛苦。项少龙亦热烈地痛尝她的小嘴,抚慰她饱受煎熬的身心。唇分後,赵雅
的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。
项少龙心中大恸,忍不住轻声道:「雅儿,跟我走吧,」赵雅仰首望着他,
轻轻摇了摇头离开了他身子,拭着泪道:「莫忘了小昭跟赵大他们,雅儿一走,
他们会受到比死还惨的命运。少龙记紧想办法回来找我们就好。」
项少龙依依不舍地回到隐龙居,让小盘换过预备好的破旧衣服,又吩咐一番
後,才带他回乌家城堡。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诉了有关人等,乌家各
人自是振奋莫名,最高兴的还是肖月潭,如此一来,整个局势顿时扭转过来。
刚踏入府门,乌应元和肖月潭两人已抢着迎来,跪下高叫太子。小盘诈作慌
张失措,躲到项少龙身後,只是嚷着要见亲娘。项少龙向各人道:「他仍未习惯
自己的真正身份,让我带他去让廷芳照顾,待他见到王后再说吧!」众人那会疑
心,欢天喜地拥着这假太子到内府去了。
时间转瞬即逝,农牧节终於来临。天尚未亮,城堡内所有人都起来了。此